小张,原名叫张红伟,刚毕业,大家都喊他小张警官。自从上次车上遇袭,公安局专门召开党组会,因为当时的形式急需树立一个警察标杆,决定把小张公交车遇袭事件,宣传成小张勇斗歹徒给与嘉奖,传来传去,到了民间百姓口里成了小张肠子都流出来了,往肚子里一塞跟歹徒殊死搏斗。张宏伟也破格提拔为副所长,同事都得了兔子的红眼病,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陈年醋味。
张宏伟的亲生父亲,他只剩个名字,梦里经常只有一个转身离去的模糊背影,父母离异的时候,张宏伟才5岁,妈妈是个很强悍的女人,奋斗到今天,盘下市区一个加油站,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,母亲和局里的杨局关系要好,宏伟警校毕业进派出所就是杨局打的招呼,所里的人都认为宏伟是杨局的关系户,却忽略张宏伟曾是警校的高材生,宏伟读得懂大家的眼神,毕竟修习过心理课,心里憋屈早想有一天大展拳脚,好让别人刮目相看。
敲诈勒索的王三调查清楚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,去医院打探消息的丁伟,其画像被模拟画出来,经过群众辨认,所里掌握了丁伟的身份,派宏伟去村里走访一下丁伟的父母。张宏伟和同事先去户籍警那里调阅了一下档案,又去丁家见到了丁威的父亲,老头佝偻着背,眼神无光,只有提到儿子时暴戾的脾气才显得有生气,一提儿子就骂,什么事都不说,只是破口大骂儿子白眼狼,对于宏伟的提出的问题倒一个都没认真回答,问的不耐烦了就回一句:“我不知道,早死外边了。”
看问不出什么结果,宏伟走访了邻居,邻居说了丁家的情况,言语之中对丁家又是怜悯又是赞叹,怜悯的是丁家老太太太可怜,据说是老头当年从外地拐回来的妇女,回来整天日弄生了好了多儿女,一开始生了四个女孩,有两个没活成,从那以后老头天天不是打就是骂,直到又生了两个男孩,老头才脾气好了些,老太太从来村里就唯唯诺诺,和人很少聊天;赞叹的是丁家的两个娃娃从小都要强,在家里吃苦耐劳,出去闯荡现在都发财了,对丁威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,丁伟的信息倒是很少。又去丁家的两个女儿家里走访,也是话不多,不过一说是警察,倒把人吓得不轻,以为弟弟犯了什么罪,吓得更说不出话来。宏伟脑海里给丁伟画了个像,孝子、对人都很和气、善良要强有股子倔,这样的人不应该是穷凶极恶的人。
回到所里,高所长通知开会传达上级文件精神,全市要再开展一次严打活动,桌子上摆放着从市里拿回来的几个人物画像,宏伟翻看着忽然对高所长说:“就是这俩,那次在车上拿刀捅我的是这个黑个子,这一个是他同伙。”
六子和铁牛早就接到吴老大的通知,要两人跑路,芙蓉招待所都关了。吴老大通知他俩跑路,却没有给跑路费,六子和铁牛晚上约这一起喝酒,商量跑路的事,提起吴老大,趁着酒劲大骂吴老大,铁牛说往南跑,南方花花绿绿没去过只是听丁威说起,铁牛一直很神往;六子说往西跑,现在山西那边严打松些,山沟沟里一躲也不容易被查。说来说去,才想起来手里没钱跑个屁,两个人郁闷的又开始大骂吴老大,骂完了还得想怎么弄点钱。铁牛说,丁伟兄弟俩有钱,不如问他要,六子说丁伟都被他哥哥带走了,咱俩去哪找他要?还是六子鬼点子多。
“老牛,我想到一个好办法,明天弄两身假警服,咱俩去107国道查车罚钱,我听说一夜就可以弄几万。”
这边吴老大听人说,这俩憨货还没跑,气不打一处来,喊治国,说让治国去催促一下,说再不走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,“大哥,风声这么紧,咱们都应该躲一躲。”
“咱们几个不怕,大不了先把生意停一停,主要六子和铁牛手上有命案,他俩出事,咱们就要受牵连,特别是那个铁牛,最TM得猪脑子。”
治国在找到六子和铁牛,丁伟也回到了柳林镇找六子和铁牛,好巧不巧,在镇上打听时刚好碰见了,治国和丁伟俩人在小面馆点俩菜,开了一瓶酒,丁伟对治国得印象很好,治国这人话不多,心眼也不多,待人很和气,不像吴老大那些人一看就非善类。
“哥,你怎么混这条道了?”
治国仰头干了一杯,有些丧气疲惫,“谁愿意走这条道啊?可是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。”酒至半酣,许是丁伟的话勾起了治国的内心深处,话开始变的多了。治国全名张治国,很早的时候经营烟花爆竹,娶了当地有名的一枝花,这时候治国的眼神是又醉又迷离,转而就是懊悔和沮丧,天有不测风云,儿子3岁那年,玩窜天猴不小心点燃了库房,破财不说,关键伤了几个人让自己赔的穷家荡产。有一年孩子病了,可是没有一个地方能弄到钱,就找到了当年的发小吴老大,吴老大带着他开始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,来钱倒事快,引起老婆的怀疑,没办法只好跟老婆交了底,老婆知道自己干的非法生意,又哭又闹,说万一出事,孩子怎么办?她怎么办?自己想想,这有一天真的东窗事发,真的会拖累孩子和老婆,可是她们又需要钱,我就想和他们离婚,我在外面挣钱养家,真的有一天事发也不会牵连家人。可是女人啊,总是靠不住,没想到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,后来看孩子都不让了,我手里只有这一个刻着孩子名字的挂件陪伴着我,治国说到这里的时候,已经泪流满面。丁伟手足无措,只是轻轻搂搂治国的肩膀,治国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件,精致的小玉佩,刻着一个鲜红的伟字。“哥,你儿子名字也叫伟啊?”
“他叫张宏伟,我给他起的名字,看到老弟你名字的时候,我就能想到自己的儿子,差不多跟你一样的年纪。”
“活着都不容易,你是好父亲,我很羡慕你儿子,他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为了他,他从心眼里会爱你的。”
“哎,不能认,他是警察了,我不能给他抹黑。”
“哇,警察啊,我小时候也梦想成为一名警察呢。”
“你小子怎么回来找他俩,你可别跟他俩有什么瓜葛,这俩货就不是好东西。”
丁伟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,“我回来就是为了找他俩给我证明我的清白。”
“傻子,你问他们要清白?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牲口,怎么给你清白?”
“他们不给我证明,我对他俩不客气,我用我的方法。”
“别犯傻,回头我可以给你作证。”
治国和丁伟找到六子和铁牛的时候,这俩憨货穿了一身警服,在107国道临着新郑和长葛交界处的一个偏僻的路口查车。
“什么风把你俩吹来了?”
“六子、铁牛,吴老大让我来传哥话,让你俩赶紧走。”
“走TM个走,跑路费不给我们去哪?我俩自己找门路赚钱呢?哥,你不知道,在这里查车查了3天,弄了几万块,现在搞的我俩真以为自己是警察了。”
“反正我话带到了,你们走不走你看着办?吴老大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?”
“六子,你俩那天干的事跟我没关系,这事你得给我个说法,你为什么陷害我?”
“给你个屁说法,老子凭什么给你个说法?”
“吴老大就是让你陷害我,好让我哥把郑州生意转给他,吴老大亲口承认的。”
“吴老大承认了,你找我干嘛?”
“我就想听你亲口说一句,我拿你当兄弟,你却背后使刀子。”
“小嫩鸡,老子从来没拿你当兄弟,那天就是陷害你怎么了?你想要我一句话,可以,你先在这帮老子查3天车。”
说话间,一辆大卡车泛着白光正驶过来,“来了来了,铁牛,赶紧的,你俩先去一边去,别耽误老子生意。”
六子挥挥手示意大卡车停车,大卡车缓缓开过来,铁牛扶扶帽子,掏出个小本本,忽然大卡车加速冲过来,六子吓的惊呼:“我C”,往后一跳,差点被撞了,汽车一溜烟的跑了。忽然丁伟喊:“老哥,老哥。”
六子和铁牛才发现,刚才跳开后,治国反应慢,被卡车掀翻在一旁,治国的嘴里不断的吐着血,丁伟吓的大喊,“治国被撞了,赶紧救人。”六子和铁牛看了一会,忽然两个人撒丫子就跑,丁伟气的:“我C你八辈祖宗。”
轻轻放下治国的头,让治国躺下,“老哥,你坚持住,我带你去医院。”可是,过路的卡车拦了几次都一个停下,后来丁伟把自己的摩托车听路中间,终于拦下一个卡车,丁伟指着摩托车说:“只要你把我哥送医院,这车归你了。”
卡车上,治国的血不断从口里吐出来,丁伟急得哭起来,治国握着丁伟的手,含混不清的说:“别怕别怕,我的命早该如此,死了就死了,没啥了不起,只是没人再和孩子见上一面,说一句话,心里不甘。”
“哥,没事,你不会有事的,你别说话,坚持一下。”
“我怕,我坚持不到医院了,小伟,我住处有个日记,还有存折,麻烦你将来交给我儿子,柳林镇派出所张宏伟。”
“你等等,老哥,我带了这个,这个叫随身听,可以录音,你有什么想说的,你说他能录下来,让你儿子听。”
治国手抓着这个神奇的小玩意,忽然有了精神,“谢谢老弟谢谢老弟。”
治国对着录音机,说出了这么多年不曾开口的话。